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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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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許小真這一晚睡得不怎麽安穩,他的手指痛,腰痛,肚子也痛,不過有人時不時撫摸他的臉,探查他的體溫,他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,這讓他好受許多。

第二天一早醒來,他的身體確實沒有昨晚那麽不舒服了,只是後腰還有些隱隱不舒服。

周延難得起得比許小真早,他推門進來,手裏還拿著一瓶藥油。

“你哪兒來的錢?”許小真下意識摸自己的口袋,發現錢沒少,還是那仨瓜倆棗。

周延把他像卷春餅一樣在床上卷了一圈兒,許小真就在床上滾了半圈,後背朝上。

周延掀開他的衣服,露出白皙光潔的後腰,把藥油倒在手上,搓開了按在淤青上,疼得許小真齜牙咧嘴。

他瞥一眼許小真,語氣還是依舊不耐煩:“你管哪兒來的呢。”

許小真不信周延那麽高傲的人會做不好的事,但還是不放心,抱著枕頭,回身努力看向他,語氣弱弱叮囑:“那你千萬別為了我做傻事,萬一被人逮住會把腿打斷的。”

周延被他一番話說得臉黑一陣紅一陣,好像他出去偷東西似的。許小真這人就可氣,一點兒都不可人疼,昨晚那一點感動瞬間煙消雲散,周延一巴掌呼在他淤青上:“你閉嘴。”

許小真訕訕把手在嘴前抹了一下,做出個拉拉鏈的動作。

……

周延手腕上的表不見了——

這還是許小真在他洗漱時候發現的,以往每天洗臉,刷牙,周延都會把表摘下來放在一旁。

許小真端著牙杯,狀似不經意路過,問:“周延你那塊表賣了多少錢啊?”

周延呸掉口中的牙膏沫:“五十。”

許小真瘋了,他真賣了?還就賣了五十?拉著他就要往外跑:“你賣給誰了?誰買的?五十?瘋了吧?他明擺著坑你呢,你快跟我去要回來!

依照我撿垃圾多年的眼力,那塊表怎麽著也得賣個八九百!”

周延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拽回來,彈了一下他的腦門,輕笑:“那你的眼力著實不怎麽樣。”

那塊表光定制大概就得上百萬,看似平平無奇連個牌子都沒有,十八區的人不識貨,拿出來的時候都當破爛出價,要不是他臨走,怎麽也不會把表換藥油。

許小真會錯意,看周延這麽滿不在乎,以為那塊表是地攤上十塊八塊買的便宜貨,心想周延不愧能考第一,果然聰明,也就沒吵著鬧著要把表贖回來。

唯一不滿的是,周延又讓黑心藥店老板騙了,一瓶小小的藥油竟然要他五十塊!

“三塊錢一瓶過期的也蠻好用的……”

周延瞪著他,許小真聲音越來越小。

陳奕松早一次、晚一次攔路許小真找麻煩,進行羞辱,簡直成為十八區中學一個固定景觀,差點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,校園氛圍乍一安詳下來,大家還有點兒不適應。

周延和許小真看起來不清不楚的,即便是有人有心為難,也在掂量之後退縮了。

本來一個許小真就挺棘手,他發起瘋來不要命,加上個不清楚背景的周延,誰都知道柿子不能挑硬的捏。

許小真這輩子前所未有的輕松。

有愛人,前途光明,生活幸福,除了經濟上略有拮據,他快樂的簡直找不著北。

沒有陳奕松每天傍晚固定攔路羞辱,他甚至還能多撿一個小時的破爛,大學學費應該很快就能攢出來。

還有一個半月高考,散漫慣了的學校氛圍難得多了幾分緊張,尤其是周延和許小真這種有希望能考出十八區的學生,老師盯得格外緊。

最後一次摸底,周延的社會行為與道德又雙叒叕零分,就是扔地上踩一腳,都比這來得分高。

他油鹽不進,學校也沒辦法,照例說了兩句就放他出去。

許小真正皺眉蹲在門口等他,看見他,張了張嘴,周延都能猜到他要劈裏啪啦說些什麽,先開了口:“我沒素質沒道德,這卷子我做不了成嗎?”

許小真故作的嚴肅一下子就繃不住,噗嗤笑了出來。

周延看他笑了,多半是不會嘮叨了,學校這會兒也沒什麽人了,於是勾上他的脖子問晚上吃什麽。

這兒日子太無聊,每天兩點一線,不過許小真的手藝算是練出來了,周延每天放學之後的日子還算有些盼頭。

許小真還在想他成績的事兒,隨口報了幾個菜名,周延挑揀一番,兩個人搭伴回家。

晚飯過後,許小真把整理好的筆記推到周延面前,順便挎上自己的破包袱,臨走前堅定地望著周延:“你只要把這些都背下來,八十分不成問題。”

周延作勢要甩開,被許小真死死按住,他細瘦的胳膊都崩出了青筋:“我相信你可以的對不對?”

大有一副周延不點頭,他就要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講道理的架勢。

周延沒壓住脾氣:“你事兒怎麽那麽多?我最近是不是又給你好臉色了?”

許小真臉一白,手下意識就松開了,擔心自己是不是又惹惱周延了。

可他明明是好心,這件事也不是他的錯。

於是他又倔強地盯回去,只是有點底氣不足。

周延看他一臉慫樣,還強撐著,知道他是被自己嚇著了,幹脆擺擺手:“行了你去吧,我看成了吧?”

他在一區的莊園裏養了兩只獵犬,剛開始來的時候兇得很,沖著他沒命地叫。

他先給狗餵了肉,它們吃飽了,心滿意足,他就拿著訓犬鞭挨個抽,抽服了,再給兩塊肉,獵犬吃得正高興時候,他再打。

周而覆始幾次,兩只獵犬既依賴他,又懼怕他,只要周延稍微一冷臉,它們就嚇得不敢搖尾巴。

周延發現,許小真現在,跟他養的那兩條狗一樣。

許小真一步三回頭,他其實覺得周延壓根兒不會看他的筆記,這個人獨斷的很,脾氣還大,說多了肯定要生氣,他憂愁得輕輕嘆了口氣。

不管怎麽樣,被罵也好,周延就是打他也罷,他都得想辦法把這些知識點打成糊糊灌進周延腦袋裏。

今天的撿垃圾還算順利,一區分揀過後的垃圾車又來了。

許小真挑了一些裝進麻袋,氣喘籲籲倚著墻清點。

周圍跟他年紀差不多的有幾個,原納納就是其中一個。

原納納家境和許小真差不多,父母雙亡,不過他還有個妹妹。

原納納早就不上學了,只有妹妹還在讀書,因為特別崇拜有文化的人,許小真成績好,所以他對許小真特別熱情,見到許小真就打招呼。

“真真!來這麽早?”

“早一點才能撿到好東西。”

原納納看看許小真背後,有些不滿意:“你不是撿了個大活人?他人呢?不跟你一起來撿破爛啊?多一個人還能多撿一點兒,你這個小身板夠幹什麽使?”

許小真哂笑,擦了把臉上的汗,想到周延,臉微微紅了:“行了,他不適合來這種地方,他在家學習呢。”

原納納不屑,抖了抖自己的破口袋,裏面零碎兒叮咣響:“本來就是從垃圾堆裏撿的,還什麽不適合這種地方?這不是他老家嗎?

要我說你就是太慣著他了,早晚要慣出事兒來,到時候心比天高,扔下你跑了,你就哭吧。”

“才不會。”許小真反駁他。

原納納還在喋喋不休,激動得臉都紅了:“什麽不會?你給他花了多少錢?我可聽說你自從把他撿回去,就天天水果蔬菜魚肉蛋奶地供著,你供公主都用不著這樣。”

他是真心替許小真擔心。他知道,許小真自打把他弟送走,就是一個人過,獨來獨往都快十年了,肯定會孤單,但也不能這麽慣著不是?

許小真系好袋子: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但我心裏有數,你別擔心了,有空來取我的筆記,給你妹妹留著呢。”

原納納被轉移了註意力,眉飛色舞地點頭。

因為周延討厭在家裏堆一些塑料瓶易拉罐之類的東西,所以許小真改掉了在家囤積破爛等待漲價的習慣,當場就賣了。

他揣著今天剛賺的錢,手一直貼著兜,有點鬼鬼祟祟的,好像誰會突然沖上來搶他的錢一樣。

路邊蹲著幾個流浪漢,還有吵吵鬧鬧打群架的,十八區的氛圍一直很壓抑,強者欺淩弱者,弱者便欺淩更弱者。

他路過街口的時候,幾個流裏流氣的beta沖他吹口哨,哈哈大笑。

“小腰這麽細,男人女人啊?”

“過來給哥哥摸一把試試。”

許小真沒理,低著頭快速穿過巷子。

如果是以前,他可能會氣急,沖上去較量較量,但陳奕松的例子明晃晃就擺在面前,逞強沒有好下場,還會連累身邊的人。

便利店還沒掛上歇業的牌子,售貨員在做促銷,幾種水果擺在攤位上,離著老遠都能聞到香味。

至於便利店這種地方,都是些有頭有臉人物開的,再混賬的混混們也不敢在這裏撒野。

便利店有大大的玻璃窗,窗子明亮,裏面橙黃的燈光溫暖,陳設幹凈整潔,都能倒出人的影子。許小真以前累了,總喜歡在裏面逛一圈,什麽都不買,現在要給周延改善夥食,光顧的多了些。

女店員見到是他,展了展笑臉,問:“要買點水果嗎?很便宜啦!”

許小真猶豫地看了看,上次買的葡萄周延因為不喜歡,所以一顆也沒吃,都便宜他了,或許買點水果回去,哄哄周延他就樂意學了呢?

其實周延就算不學習,許小真還是想給他買點好吃的補補。

“不要特價的,給我裝十顆櫻桃吧,要最大的那個。”

店員有點錯愕,他看起來不像有錢的樣子,但還是幫他挑了幾顆漂亮的,稱重:“八十塊零三毛。”

今天剛賺的二百轉眼就花去了八十,許小真聽到數字心疼得都滴血,但想到這麽貴的水果,周延肯定喜歡,他只要能笑一笑,八百他也能攢一攢。

許小真付了錢往外走,便利店裏特別亮,外面又特別黑,所以玻璃門像鏡子一樣,能把他清清楚楚倒影出來。

特別單薄,又細又高,快化成一張紙片吹走了,麻桿一樣的身材,一點美感都沒有,發尾幹枯開叉了,衣服皺皺巴巴的,露出的衣領皺巴,外套也皺巴,嘴唇發白,幹幹巴巴的,唯一皮膚不錯,又白又細,眼睛也大。

家裏沒這麽清楚的鏡子,許小真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醜,又醜又狼狽,他對著玻璃停住了,不自在地撥弄撥弄頭發,整理了一下衣服,察覺到女店員還在看他,慌亂地逃走了。

櫻桃藏在懷裏被帶回去。

許小真回去的時候,遠遠看見家裏燈都開著,一度電要六毛錢,他早就勒令周延只能開一盞小燈。

他急得快走幾步,想要譴責周延的行為。

推開門,周延還坐在桌邊,托著腮,正在皺著眉頭看他的筆記,察覺他進門,歪了歪頭,隨口問候:“你回來了?”

許小真先是被他的美貌震懾了一瞬,繼而有種要落淚的感動。

阿冽走了之後,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等著回家,久違找到了家的溫暖。

好像小時候看的電影,男人在外面工作一天,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,他溫柔的妻子笑著迎上來,說:“你回來啦!辛苦了!”

許小真有時候睡前窩在床上都幻想這種場景,該是多麽溫馨美妙。

雖然周延不是個溫柔似水的漂亮女人,甚至比他還高大健碩,和曾經的預期完全相悖,但對許小真來說,此情此景效果甚至翻倍了。

他吸了吸鼻子,說:“我們再來一次。”

周延:???

“就剛才的話,你再說一次。”

許小真說完,退出去,關上門,又推開。

“我回來啦!”許小真大聲說,然後期待地看著周延。

周延從托著臉,逐漸變為撐著額頭,合上筆記,有點說不出話。

許小真,好幼稚的行為,好幼稚的把戲。

“哦,你回來了。”他勉為其難配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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